新古董也老了:城隍庙边玄扈台
上海南市老城厢从明嘉靖年间开始筑城,至今567年。但因为各种原因,真正看得到的地上文物没有想象中那么多。有些毁于战乱,有些毁于无知,有些毁于天灾,有些毁于人祸。好在每次浩劫之后,总能劫处逢生,老城的底色一直都在。即使一代一代的人不在了,建筑还在。即使建筑一排一排地拆了,地名还在。现在看到的古建筑,明朝的已是凤毛麟角,清朝前期的建筑也不多,太平天国之后,清朝经历了“同治中兴”,光绪朝虽然内忧外患不断,但东南一隅没有太多变乱,现在看到的清代建筑,多是同光年间的。民国时代上海经历多次战乱,租界受影响相对小一点,华界的老城难免遭殃。再后来破四旧立四新,那就厉害了。前两天我特地跑到老城隍庙,为的是看抗战期间上海南市难民区纪念碑的(详见关于上海南市难民纪念碑的随感),但在老城隍庙东边几十米的地方,还有一个独特的建筑吸引了我的目光:方浜中路、光启路和花草弄之间的玄扈台。
在我看来,玄扈台作为戏台,有三大怪:一怪是出身怪。在豫园里,原来就有一座古戏台,而且那座古戏台不一般,人称“江南第一台”,用金箔装饰,极尽华美,是清朝光绪十四年(1888年)建成的。既然已有古戏台,玄扈台存在的意义何在呢?二怪是位置怪。中国建筑讲究中正平和,古戏台一般都是坐南朝北,戏台的对面,需要配套有坐北朝南观戏的楼,以便贵客欣赏。但玄扈台没有,它坐东朝西,门前是个小广场,面向方浜中路,如在这里演戏,路会因之堵塞。三怪是名字怪。玄扈台的“玄扈”,究竟什么意思?有何玄机呢?
不过了解了前因后果,玄扈台说怪也就不怎么怪了。先说它的出身。豫园古戏台虽然金碧辉煌,但位置毕竟在园子里,要一窥古戏台的面貌,需要买票,而且豫园门票价格不菲,没有进过豫园的上海本地人所在多有,所以古戏台的面目不是人人见过。玄扈台不同,它伫立在街道当中,人人看得到。再说地理位置,1999年这一段方浜中路改造成上海老街,玄扈台应运而生,虽然是坐东朝西,但却是正对着老街,一旦举办什么活动,老街的行人可以一览无余。戏台前有一个小广场,人流容易汇集。一旦需要疏散,旁边交通也方便。既然是新时代的新建筑,传统的戏台朝向大可不予理会。最后说到“玄扈”二字,是上海历史名人徐光启的字。在光启路的隔壁,用徐光启的字命名戏台,应属别具匠心。
徐光启,字玄扈
他还有个天主教的教名“保禄”
是不是叫“保禄台”?……
想多了,玄扈台蛮好
细节做得蛮精致
色彩斑斓
现在的花草弄并没有花花草草,原来这里也没有。方浜中路原来是条小河,名方浜,光启路倒是条真正的老街,名叫老县前街,后曾叫县基街。花草弄是方浜的一条小支流,名花草浜。后来方浜填河筑路,花草弄也应运而生。花草弄原来有一百多米,从光启路通向四牌楼路,现在目测已经不通了。
此图好像是武松打虎
21年下来,也有“包浆”了
戏恰逢场
听申江十里涛声
歌管同迎新世纪
玄扈台的对联下联
乐当与众
对邑庙三清殿宇
繁华重见旧街衢
对联撰写者陈以鸿
上海交通大学教授
翻译家、诗人、吟诵家
吴语地区用吴语吟诵的代表人物
铁线篆圣手陈季鸣之子
玄扈台一度热闹非凡,而终于曲终人散。明明是只有21年历史的新古董,看上去却是古意盎然,多少有点萧瑟。豫园周边正在动迁,将来如何规划不得而知。但戏台也好、商业也好,终究要有人才有人气,有人气才谈得上繁华。如今的豫园依然人头涌动,但大多是匆匆而来拍照“打卡”的旅行客,当地的上海人已经不多了。在公共场所唱戏,考虑到安全原因,可能也不大现实。所以玄扈台这座新古董,也老了,旧了,它未来的命运如何,也难说了。
最近我还写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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